七芒星 星芒3
人要怎么面对生活？
就好像普希金写的那样，“假如生活欺骗了你，不要悲伤，不要心急！”
因为生活还有很多丑//恶/嘴/脸没有暴/露给你。
当然，后面那一句普希金没有说过。
但是对于李振来说，普希金说过什么根本不重要，现在他可能要上台唱歌才是真正的晴天霹雳。
“那个，张姐啊，再催催那个人，这不是还有时间吗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李振表面笑着，心里小声骂着。
您用您那聪明的小脑瓜猜猜我为什么是鼓手而不是主唱，我的姐。
被叫做张姐的女人是这次活动的工作人员，正在发消息，眉头紧皱。
“刚给他打过电话，可能悬，他说他迷路了。”
“迷路？……迷路？这还是个路痴？”
这可真是个难以置信的迟到原因。
“这边，一条大路直通舞台，这也能迷路？！”
这只怕不是个路痴，而是个白/痴。
“咱们再等等，实在不行，你上。”
张姐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李振：“姐……我是鼓手。”
对方摆摆手，道：“哎，这不是差不多嘛。”
差很多啊！！！
可又能怎么着呢？他可还指望这次商演的钱过日子。
就算有这样的甲方，也得含笑忍着，心里循环默念“一天要有好心情”。
几天之前，陆延接了一个小商演，去为一个商场的周年庆演出唱歌。
临出门前，他信心满满，特地提前下载了几个导航，拾掇好自己，晃悠着出门。
关门的时候，有风从没关紧的窗缝吹进来，拂过挂在墙上的吉他，正好吹过桌面上摆的几本书——《声乐技巧入门与潜能开发》、《声乐指导》、《声乐强化：训练100个唱歌小技巧》，书名无聊到连风都懒得翻阅。
一路上，陆延跟着导航，却逐渐发现越走越不对。
“前方五十米，左转。”
导航不带任何情绪的语音从手机音响传来，陆延低头看看地图，又抬头看看面前的那堵墙。
他啧了一声，手指点了几下屏幕，把那导航软件一键卸载。
这可真是个好天气，阳光很好，微风拂面。
陆延看着聊天屏幕上张姐发来的消息，从小店的冰柜里拿出一瓶矿泉水。
张姐：要是到时间还来不了，我叫了个人帮忙救场，那个鼓手还挺够意思的，到时候会帮你唱。
陆延笑了一下，回复了个OK手势。
店里只有一个小姑娘在，扫完商品条形码，小声说了一句“两元”，始终微微低着头，或许是因为怕见生人。
看着支付成功的界面，他琢磨了一下，问她：“小朋友，我能问一下百达商场怎么走吗？”
小姑娘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。
“从店里出去，往左手边走，到第二个路口左转，走到第一个路口有一家书店，再右转，就是能看到了。”
陆延道一声谢，抓着矿泉水，看了一眼时间。
还来得及。
越接近表演的开始时间，李振心里就越发崩溃。
他一边在心里破口大骂那个唱歌的，一边又不断祈求他能快点找到路过来。
张姐开门探了个头进来，说：“时间差不多了，上台吧。”
李振看着她，眼睛扑闪扑闪发光。
“姐，人来了吗？”
张姐摇摇头。
“很遗憾，还在路上，他说他能到，可能吧，要不然你对他支付一点信任？”
李振哀嚎一声，蹲在地上。
离演出还剩十秒，李振对面的大屏幕已经开始倒数，他坐在鼓架后面，看到台下工作人员举起了一块牌子。
上面用马克笔写着六个潦草的大字：“这首歌你来唱。”
他整个人都崩溃了：这是什么话，他一个打鼓的，他是鼓手，他们知道鼓手什么意思吗，他们要鼓手唱歌有考虑过鼓手的感受吗，他唱歌跑调啊，他不行——他真的唱不了啊！！
眼看着倒计时还剩五秒，一个身影干脆利落地从台下翻到了台上，拿下支架上的话筒。
《好运来》的前奏正好开始。
百达商场的舞台灯光特效已经打开，陆延终于在开场的最后几十秒找到了这里。
他跑过去，为了节省时间，直接从前面的台沿翻了上去。
和鼓手正好对视一眼。
他拿话筒的手都顿了一下。
这鼓手怎么回事，一脸要死的样子。
但是已经开演，他也没有时间再思考这些。
一首《好运来》让整个商场弥漫着喜庆的气息。
商演结束，几个人回到后台，李振需要卸妆，而陆延则是去跟张姐赔罪道歉的。
差点放了别人鸽子，尤其还是金主爸爸的鸽子，他担忧自己的工资。
好在张姐觉得不是什么大事，没有计较。
他和对方闲聊了几句，得知李振虽然是鼓手，但是目前没有进乐队。
那是什么，那是落单鼓手，那是他的乐队未来的一分子。
李振卸完妆，刚出门，就被那个唱歌的拦住。
对方身上穿着薄款夹克外套，蹬着一双运动鞋，或许因为是商演主题是周年庆，打扮还算正常。
“什么事？”
他问对方。
陆延从夹克口袋里掏出一张小卡片。
“朋友，有兴趣一起组建乐队吗？”
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诚恳：“你看，我们刚才在舞台上简直就是默契满分，我也看出来了，你的鼓，全市没有几个能比得上。”
李振看着手里的小卡片，空白的纸面印着陆延的名字，联系方式，翻到背面，还是某家饭团店的点单卡。
李振：“…………”
他和手里的饭店点单卡大眼瞪小眼。
看着看着，他有点饿了。
“要不然等下再说这个，我饿了，你要点饭团吗？四个起送。”
如果说李振这辈子做过什么最后悔的事，大概就是接了百达商场的商演。
因为那一次商演，他差点社死。
可如果说李振这辈子做过什么最庆幸的事，或许也还是接了百达商场的商演。
因为那一次商演，他遇到一个很有意思的唱歌的，和对方一起组建了乐队。
他们斟酌许久，最后才选出来vent这个名字。
那个时候，他们吃着饭团，就坐在舞台旁边的空地上。
“组乐队？叫什么你想好了没？”
陆延想了很久，在口袋里掏出纸和笔，铺在地上。
他说：“暂时没有想好，有几个暂定的。”
写完又转头问李振：“你呢？有什么想法？”
李振心想，他能有什么想法。
但是还是跟着说了几个，不怎么走心。
他们边啃着饭团，边讨论，最后却没有一个满意的名字。
起得烦了，陆延抬头，看着舞台顶上的通风口发呆。
李振拿过笔在纸上写下二十六个英文字母，又把笔塞回陆延手上。
“想不出来那就抓阄吧圈几个字母，圈到什么是什么。”
陆延还真就随手圈了四下。
“v……e……n……t。”
李振拼了一下。
“vent。”
他一拍掌：“好名字。”
陆延吃掉最后一口饭团，收拾好垃圾。
“那就这个？”
李振点头：“对，就这个。”
商场里人来人往，后来他们会怎样？
没有人知道。
只是很多时候，生活就是这样。
永远未知，要去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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